夏に実る

春を失くして溶けない薄氷

【玄埃玄】无神论

黑色幸存者/玄埃玄无差(无R18)

从头到尾的人生哲学talk

可能会OOC,入坑太晚若有撞梗抱歉OTL


“住手吧。”

“……快住手吧,够了。”

“喂……你……”

玄佑站在埃索的旁边,想要制止他虐待尸体的行为。虐待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尸体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虐待是对待活人时用的话。

那被虐待的人,明显是自己吧。

即便如此,除了几声无力的自言自语般的劝阻,玄佑也说不出别的话。而眼神,尽管游移到埃索背上的背带,不住地有红色钻入余光的角落。还有无法控制的枪响,在至近距离轰炸着自己的大脑。

他最后选择转身,走远了几步。

“最后生还者……还剩两人……”

广播在远处响起,被枪声掩盖得稀疏模糊。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枪。或许把所有子弹都用光了吧。这一刻玄佑才敢回头。他看见了同样回头看着自己的埃索。他的眼睛在夜里也显得明亮锐利,像野生动物一样。

“这样……就离胜利不远了吧。”玄佑迟疑地说道。

“是啊。”埃索熟练地取下已经打空的弹夹,然后换上了新的。

比起胜算什么的,玄佑脑子里在想的全是暂时结束了,可以安静一阵子了。离禁区全部关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杀人,也不用看到人被杀了。

“饿了吗?我做点吃的给你。”

埃索拿着枪,没有说话。玄佑自顾自地坐下,然后拿出了包里的食材,还有刚刚捡到的炖锅,生了个火。

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埃索取下被在身上的枪,拉上了保险栓,然后坐在了玄佑的对面。玄佑松了口气,继续搅动锅里的食材。

必须要说点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却像被封住了一样死死闭着。似乎所有的语言在两个人的空气间都会变成令人讨厌的废话。

并不是想讨好,只是在犹豫。

“……刚才真的谢谢你。”

埃索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你还好意思和我道谢吗?”

“我……”

“不是我在你附近,你已经被杀死了。”

“所以……所以我在跟你道谢啊。”虽然感到一丝难以沟通,但是玄佑还是努力讲出了想要说的话。

“你是真的感谢我的话,就不应该想要阻止我。那是准备杀你的敌人。”

玄佑握紧了拿着汤匙的手,然后缓缓地松开:“我知道的。可是已经死了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你虚伪的道德感让我恶心。”埃索清晰地说着。

玄佑再次说不出话来。

“因为自己不想亲手杀人,和我组队,然后对我替你杀人的事情感‘道谢’,并且阻止我继续毁坏尸体……一切的一切,都绕在你的身上。”埃索刻意加重了语气,“‘你’不想成为杀人犯,‘你’不想被杀,‘你’不想看到被毁坏的尸体。”

“你让我感到恶心。”

玄佑的身体僵住了。这一切丝毫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全由下意识形成。而这单纯的思路,竟也成为了被厌恶的理由。

“当然我是无所谓的。不管是你死,还是他死。对我来说都一样。”

玄佑吐出一口气,然后拿出盘子给埃索盛了一份甲鱼汤。

埃索看着玄佑,脸上显出惊讶,但也迅速地压了下去,然后接过盘子。

气氛有些凝重。只有柴火噼啪的响声,还有汤正在咕噜噜地冒泡。

“怎么样?好吃吗?”

埃索放下盘子,望过去:“……你不生气吗?”

“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是……”

是难过。可是玄佑并没有说出来。在如何掩盖自己的多愁善感上,玄佑算是下过一番功夫。

“……至少你还会做吃的,还算是有点用处。”

埃索的话语似乎是夸奖,也似乎是安慰。玄佑心中有一点点释怀。“我……我真正想问的是,”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盘子,“如果我死了,你会这样对待我的尸体吗?”

过了一阵也不见回答,玄佑抬起头。他看见他正低头看着跳动的火焰。

“比如说你身边的人分为可以变成肉块的‘敌人’,和重要的人的话……我是哪边?也是可以变成肉块的那边吧?”

埃索抬起头:“你想变成肉块吗?”

迟早的事吧。话已经到了嘴边,玄佑并没有说出来。“你有不得不胜利,然后离开这里的理由对吧?”

“……你没有吗?”

“……我……”玄佑换了口气,“有,但是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想要胜利、想要逃出这里的欲望多么强烈。但是我……和你想的一样。无所谓的。无论是我杀人了还是被杀,还是看见你的尸体,还是我一个人活到了最后,这都一样糟糕。我也……无所谓的。”

“可是这些糟糕的事情,仔细一想,一件也没有发生,不是吗?”

“是啊,暂时还没有。而且暂时也不会发生了。”玄佑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我很庆幸最后是我们两个活了下来。所以我向你道谢。”

“这没什么……毕竟你理智地选择了和我同盟。”

“是的……你是我的‘队友’,所以对我来说你是特殊的。”

埃索无言地拿起汤匙,给自己盛了些吃的。

“……天亮前,我们聊聊天吧?”


不愿回顾的过去。忽隐忽现的未来。

确实能感受到温暖的现在。


“你是信仰天主教的吧?”

“为什么?”

“我听见你唱歌的声音了。”玄佑撑着下巴,眼睛被火光映成更暖的暖色,“是圣歌吧?”

“只是以前的习惯而已。无意识的行为。并不是我选择信仰什么,只是我被强制留在了一个信仰天主教的地方。”

“所以你不信天主教的话……有别的信仰吗?”

“没有。”埃索斩钉截铁地回答,“神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你又没有证据。”

“假设真的有神,那他为什么要让我们……要让人处于这种绝望的境地?”

“绝望?”玄佑睁大了眼睛,“现在不是胜券在握吗?离顺利离开露米娅岛近在咫尺……”

“……有些事情,并不是离开岛就能挽回的。”埃索看向遥远的、虚无般的黑暗,“有一个瞬间,让所有‘日常’脱轨的瞬间。一旦那个瞬间走上了错误的轨道,就无法挽回了。”

“我明白。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就算神存在,这‘命运’也是神的恶意。”

“可是至少‘神’没有立即杀死我们,这也算是神的善良吧。”玄佑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还给了我们一丝希望——离开这里,回到‘日常’的希望……”

日常。埃索细细品味着这个本不该自己提起的词语。胜利,离开这里,换取了弗朗西斯科的自由,一切就会回到自己想象中的日常吗?

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和伙伴的鲜血的自己,有资格获得日常的平静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几乎要在大脑中爆发的时候,埃索握紧了手边的枪:“我现在做的事情一定是没错的,离开这里肯定是对的。”

“你这么坚决,真好。”玄佑耸耸肩,“我不太明白离开这里之后,我的人生会不会好转。”

“你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或者说,有也不太确定有没有意义,会不会实现。”

“研究员没对你承诺什么吗?”

“我心中只有更糟的生活。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当然来到岛上我意识到竟然真的还有。”他自嘲般笑笑,“反正我的身份已经留下的烙印,就算得到了物质,也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这个世界是不公的。”

“所以我说神是不存在的。”埃索小声补充着。

“如果有一天我中了彩票,那神可能真的存在吧。”玄佑哈哈笑着,然后表情又安静下来,“……当然,其实是有特例的。只有那一个人。”

埃索似乎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玄佑要说的话,皱起了眉头。

“有一个朋友,他越过了那些周遭的目光,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过去他也像你这样,坐在我对面吃我做的饭。”玄佑抬头看向星空,“大多数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称得上幸福。”

埃索想要结束对话,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只好握着枪等待着。

“如果有神存在的话,可能就是他了吧。”

埃索感受着枪管光滑的金属质感,和渐渐被提问缓和的冰冷。

“……要是能离开这里,我只想见到他。仅此而已。”玄佑开始缠紧手上的绷带,“……当然可能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令人不安又令人担心的朋友,毕竟我的脆弱他比你看得还清,还有那些虚张声势的逞强……我多么希望我能挥舞拳头,能保护他,让他也同样地在意我离不开我……可是不是那样的,被找茬的只有我,被关心的也只有我。只有我是需要他的……

“就比如想,上帝并不需要人类,可是人类总是追求着上帝。上帝只会对人投来慈爱的目光。”

“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埃索站了起来,“火已经要灭了。”

“吃饱了吗?”

“走吧。”

“离天亮还有一阵子呢。再休息一会吧。”嘴上这么说着,玄佑也站了起来。

“你明明知道的,我不相信神,也不想听你讲你和你朋友的什么鬼故事。这些话只会让我更讨厌你,为什么你还要试图激怒我?”

“我……我并没有想要故意让你生气……”玄佑有些支吾地说着,“只是想和你多说些话罢了。你不说也只能我说了,不是吗?”

“所以说到底聊天有什么意义?”埃索不耐烦地反问道。

“那你现在杀了我吧。”玄佑干脆地说。

埃索皱起眉头:“你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敢杀你?”

“如果我们连坐着聊天也没法做,不如让你早点杀了我,然后你赶紧离开这里,实现你的美好梦想不是吗?”

“你……”埃索几乎端起了枪。

玄佑甚至露出了有些嘲讽的表情:“……再说了,你觉得一切真的真么简单?真的只要开一枪,你就能获得自由重获新生?你就这么相信那群人吗?”

“你是……什么意思?”埃索收紧了身体。

“他们给了你什么保证吗?不也就是口头说说。就我看来,实现的可能性并不比我中彩票高多少。”

“你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我的努力都是白费吗?!”埃索端起枪对准了玄佑的头。

“难道我们至今为止的经历,都是有意义的吗?”玄佑冷静地看着埃索,丝毫不见动摇,“我们偏离的轨道,都是我们犯下的罪引起的吗?被我们杀死的人,都是指向救赎的吗?”

“闭嘴!”

“你自以为清醒,其实也不过是盲信。谁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呢?”

埃索咬紧牙关,然后拉开了保险栓。咔哒一声清晰地在两人之间响起。

玄佑继续说着:“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除了此刻的星空,篝火,还有温暖的食物。我们之间片刻的寂静,还有那些令你讨厌的谈话。你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你迟早要面对,也迟早要清醒,就像我一样——明白这就是命运。我只能依靠这些小憩时刻,这些细微的幸福感受自己活着的意义。”

埃索的身体激烈地颤抖着,但是手已经远离了扳机。

“……我尽力想做的,只是延长这一刻罢了。”

埃索停了一会儿,放下了枪。“……我明白了。所以你要做什么?”

“一起休息吧,然后看看日出。”


添上柴后,火又烧了起来。

埃索躺在玄佑的旁边,看着天空。他也才意识到,这座岛上能看见很多星星。是不是能从星空看出这里的坐标呢?所以现在是什么季节?后半夜能看到的星座是……

“你知道吗?我以前看的书上说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上帝形状的空缺。”玄佑突然开口,打断了埃索的思路。

“不知道。我也不觉得有。”埃索果断地回答。

“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和你一样,是无神论者。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玄佑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所以经常会感受到虚无和荒谬,人生并不像故事是有尽头的。永远不会到达圆满,却又经常找不到方向和方法。兜兜转转,不知所措。”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这么想。”埃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可能你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吧,经历千难万苦最终达成目标,和想见的人团聚,胸中的空缺被填满。全剧终。”

玄佑的话讽刺一般地令玄佑感到不安。埃索不想揣测他是怀着恶意,还是傻瓜一般的祝贺。

“刚才那番话抱歉。我并不是真的怀疑研究员们在说谎,只是不想你走掉,或者……”

“或者什么?”

“马上杀了我。”

埃索思考了一下:“所以说为什么你的预设是你会被我杀掉?”

“难道不是只可能这样吗?我不久前还在问你会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呢。”

“你……不想活着吗?”

玄佑笑出了声:“和我怎么想也没多大关系吧……你不是早就打算杀了我吗?”

“……所以其实你是想骗我,博取我的同情?”

“你太高估我了。”

“那你就是想看我难堪的样子吧?就是想看我舍不得杀你的样子吧?”埃索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抱歉你恐怕看不到了。”

“我并不指望看到那些,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你难堪。”玄佑神情安静,“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已经足够快乐了。”

“你在说什么……”

“从结盟、寻找材料、做陷阱、你替我解围,到最后我们两个一起吃饭聊天……这一切的都让我觉得我很幸运。至少这不是我预想的纯粹的相互厮杀。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

“你不在意你的死活吗?死了不是会更糟糕吗?”

玄佑侧过脸看着埃索,露出了一点笑容:“假如我这微不足道的生命能换来你真正渴望的胜利,那就算是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吧。”

“感激……什么……?”

“感激你在这可怕的游戏规则里给我带来的温暖。”

“什么温暖……温暖是火带来的……还有食物……”埃索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已经变得零碎。

玄佑的手搭在了自己握着刀的手腕上。

还有体温。

这一刻,埃索才发现,他离自己是这么近。

他会把刀抢过来,然后杀死自己吗?他刚才说的傻话都是在迷惑自己吗?还有那些好吃的料理,那些替自己找到的材料和子弹……

埃索朦胧地想着,看着火光跳跃,在玄佑的脸上勾勒出暖色的轮廓线。多么鲜活的人,正躺在自己的身侧。而他身上镶边似的光芒,又显得美好而不真实……

埃索抬起另外一只手,抚摸着他火焰一般鲜红的头发,确认着他的存在和存活。“你是希望我这样做,对吧?”

玄佑也抬起一只手,按在埃索的手背上。“你的手很暖和。”

“那是因为篝火很暖。”

“如果所有武器都是用来保护重要的人,而我的手也不只为了握紧拳头保护自己的话……如果我能一直握紧重要的人的手的话……如果……

“如果你真的能离开这里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里的小刀,已经在玄佑的手上。

“你……”

同样温暖的,还有血液。不是敌人飞溅的血液,也不是从身上伤口中涌出的血液,而是缓缓地、从外部染湿自己衣服的血液。

“喂!”

埃索坐了起来,然后发现玄佑的腿上已经流出了不少血,显然已经无法起身了。

“你……你不要动!按住伤口!我去找绷带和药物……”

“医院是禁区,你现在去不了的。”

埃索站起来拿起枪:“那也有别的药物,你等着。”

“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又有什么用?不如你现在补上几枪,让实验快点结束……”

“你不是说,要……延长这一刻吗……”

“已经够了。”

“玄佑……”他第一次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天快亮了。”


埃索看着玄佑眼中熄灭的火光,脑中却被点亮。

他看见了过去的许多画面。弗朗西斯科向自己伸出的手。贝拉唱着歌时闭着眼。一起出逃那夜的星空。第一次看见血的颜色。偷听到的死讯。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人和人之间的牵连。被利刃所割碎的网。

浓墨重彩的声色,在他的脑中无重力地漂浮。

这些片段散落后,眼前仅仅留下一根金色细线。

新鲜的血液向自己流淌而来,边缘被日出的微光照亮。

它恰如其分地,填补上了大地的裂缝,流淌至自己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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