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に実る

春を失くして溶けない薄氷

【王国主从】残光

以前参本的文,备份。

威廉R3出之前写的,基本根据R1和R2以及王子的剧情捏造的。

天黑之后,王子经常会偷偷离开,回来的时候甚至会一身鲜血。作为下属的我没法多问什么,只是营地里不断传言着关于他的流言。什么杀人、嗜血、喜欢尸体,诸如此类。我一般只是躺在帐篷里,闭着眼睛让那些话语从我耳边流走。记住上级的坏话并没有什么帮助。
可是在某天该我守夜的时候,我看见王子半夜走出帐篷。夜实在是太深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月光下那模糊的身影走了过去。我试着劝他,让他不要去充满危险的森林。但是他只是看向我,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命令我当他的守卫跟他一起去。
“一点余兴而已。”他说。
我回头看了看营地还有其他的守夜人,篝火也静静地跳动着,还是跟着他走进了树林。
我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发生什么的时候,我会负责守护他。所以我只用准备随时拔剑就好了。
“库鲁托少佐,来比试一下吗?”意外的是他,先拔出了剑。
我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拔出了自己的剑。森林里连月光都难以照亮,明明近在咫尺,我甚至无法捕捉他的身影。他随意解释着,平时到森林是想适应晚上的战斗,会在树林里练习一下和动物打斗。我觉得这回答有点奇怪,但是他的语气又毫无欺骗之意,只好全盘接受,对着他的方向摆出了击剑的架势。
只用防御就可以了。我很清楚。可是当比试开始时,他的攻击比我想象得要认真的多,而且好像能看见我的所在一样。我只能从不断变化着的脚步和金属碰撞声来判断接下来应该要躲向哪里。不愧是适应了黑暗的人。
退后了一阵子后,王子轻声问我,要投降了吗。我没有回答,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如果不想投降的话,就尽力反击吧。 ”话音刚落,他就向我冲了过来。
是哪儿?是右手?还是腹部?还是要砍掉我的头部?
比他的身影更先出现的剑刃上的一缕白光,冲向我的心脏。我想后退,可是撞上了身后的树枝。糟糕,我心想。可是一阵激烈的刺痛马上打断了我的思考。
心脏被贯穿了。
我扶住树,让自己冷静地不发出呻吟声。王子似乎发觉已经刺到我,很快就收回了剑。
“少佐?”他的声音开始带有一些波动。
“殿下,我没事。”我稳住呼吸,然后捂住了胸口。
“真的没事吗?我好像砍到了肋骨,还刺中了某个器官。”他收起剑,走近我,“让我看看。”
我慌慌忙忙地侧过身:“不好意思,是在下没有及时躲开……不过没事的。”
他强硬地抓住了我按住胸口的手,然后凑了过来。
“殿下……”
从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液大概已经染湿了他的手。
他开口问我:“为什么你的心脏还在跳动?”

***

……为什么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我闭上眼,又睁开眼,呼吸断断续续。不知道为什么,在心脏被刺中的那一刻,回忆像冲破水闸般汹涌而出,就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
这次我应该死了吧。逐渐变冷的身体让我不住地这样想着。
树林中一片漆黑,暴雨的声响屏蔽了一切动静,连自己流血都似乎感受不到。用刀刺中我心脏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听不清。我躺在地上,混着泥土的黏答答的雨水从我耳边流过,浸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我的血液或许正在和雨水一起流走。
我想起身逃走,但是已经痛得不能好好呼吸。心脏还在持续地跳着,源源不断地向体外送出我所剩不多的血液。
痛苦转换为麻痹后,我听见了他们窸窸窣窣的谈话。“怪物”“不死”之类的词零零散散进入我的耳朵,我已不知道那是雨声中的错听,还是我内心的声音。
已经来不及自责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被打倒,那些人的剑法甚至不及王子的十分之一。或许是他们人多势众,或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拿起剑。但是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理智被一丝丝抽走,意识也在一点点崩塌,感官像烟雾一样逐渐在虚空中消散而去,连痛苦都好像只是一个遥远的回响。
他的背影、他的眼神、他的气息,都要一并被夺去了。
……最后,最后还会留下什么呢?
“——”
闪过脑海的,是一句约定,仅此而已。
然而那就像一个火星,点燃了我近乎放弃的意志。
——我得活下去。

心脏的伤口开始愈合,痛苦变成生长的麻痒和肿胀感。碎裂的肋骨再一次围绕住心脏,血液重新流进冰冷的四肢百骸。
我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拿起了掉落在手边的剑。
第一万次的死亡和第一万零一次的新生。
一个闪电照亮了整个森林,和他们惊恐的脸。我用剑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雷鸣声响起后,我握紧剑朝他们冲了过去。

***

天亮了。
收拾掉那群追兵后,我找到了逃走的马,然后牵着它走出了树林,找了个避雨处歇息了一晚。一觉过后,一切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衣服上又染上了新的血迹,和我的潜意识里又多刻下了一次死亡的印记。
在河水边洗净满是血污的身体和衣物后,我重新骑上了马。
无论多么疲惫,多么厌恶,多么想要放弃,回到隆兹布鲁的旅程必须要继续。我已经不记得离死者军团之战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战争是否还在继续,国民现在正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些都不重要了。让我踏上这段旅途的,只是那个约定而已。在那途中我不断地被追上,被捉走,被逼入死亡的绝境,然后再反击……这样不停反复着,我曲折地前进到了这里,离布隆海德城不远的地方。
终于快到了。但是那个约定,还是个迷茫的未知数。可是我必须前进。

到达了都城,我牵着马带着斗篷走在街上。并没有人特别地注意我。商铺,小贩,卫兵,行人……这里似乎一切如常,仿佛任何风雨都未经历过。
而我,只像一个异乡人。无依无靠,无牵无挂。
离终点终于近了,我却只能放慢脚步。无论哪个结果,如今就近在咫尺,我反而失去了面对的勇气。这比受到一百次死的折磨更加难以接受——因为那不是我的死亡。
在忐忑不安中走到王宫,侍卫正好是当年送走王子的那个士兵。嘘寒问暖一番之后,他大致解释了现在统治和当年已经不同了,士兵也大多落到这个下场。
而当我问到他王子的情形,他反问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看到殿下远去的背影,那是我知道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侍卫没有多言,主动带我去王子的寝宫,只是寥寥几句解释了政权交替的现状。
我听着,松了口气。至少他还在这里。
这里感觉很久没有人的气息了。侍卫走后,我敲响了寝宫的门。过了一阵子,才听到有人说“进来”。但那并不是王子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家具,空空荡荡。所见之处都被灰尘铺满,原本黯淡的房间更加模糊。唯独房间中间放着一具水晶棺材,棺盖晶莹剔透。棺材旁边站着一个迟暮的老人,正背着手注视着棺材。
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失去了接近的勇气。
老人没有看向这边,开口说:“库鲁托少佐,你终于来了。”
我站在门口,张开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向我,露出慈祥的笑容:“过来吧。殿下等候你多时了。”
我踏过厚厚的灰尘,一步步地走过去,感觉自己错过了太多。不只是约定,和他最重要的一刻,已经擦肩而过。
走到棺材前,我看见里面的……尸体……都算不算上的东西。那一刻,我的的心好像突然被挖空,身体失去了重量,几乎跌倒。
这就是他的最后吗?
我有些难以呼吸。就算最后能见到的是一座墓碑,也比这样的身体要好。看着他残缺的肢体和身上的伤痕,我知道那有多痛苦……
生前,他是那样的一个人……然而……
我将手按在玻璃棺盖上。冰冷的触感告知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跨越无数死亡,所追寻到的结果,只是一个已经远逝的普通的生命而已。
记忆里他鲜明的姿态像冰一样刺骨。那原本是点燃我意志的火焰,是叙旧时用作回味的美酒……
我伏在棺材上,意识到这就是终点了。

***

“也就是说,少佐你是不死的?”
他凑近我,手指触碰着我的胸口确认着依然在跳动着的心脏,和正在逐渐愈合的肋骨。
“……是的。我的器官如果受到了损坏,会再生。”
“连心脏都可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听语气似乎就在问晚上吃了什么一样。
“是的。”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很奇怪对吧。”
“每个人都有奇怪的地方。”他轻声地说。
漆黑的树林中,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离我那么接近。虽然他没有展示出任何明显的情绪,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身体是充满兴趣的。
“我想要……你……身体的……一部分……”
“什么?”我一时没理解他说的话。
“……比如心脏。再制成标本。”
“……殿下……想把我的制成标本?”我甚至不能理解我自己在说什么。
他收回手,起身远离我:“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我整理好衣物,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好收好佩剑站着看他。然而在这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清。
“呃……殿下是想要会一直跳动的心脏吗?但是心脏就算取出来,也是会渐渐停止的……”
“停止的心脏就好。你取出来试过吗?”
“唔……”
他没有追问下去 ,起身准备离开了。我不确定是不是让他生气了,只好追了上去:“殿下,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那个……改天我们可以再继续。”
他背对着我继续走着:“如果有机会的话。”
“殿下的剑法非常精湛。说句失礼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再比试一下。”
“……如果我又赢了的话,就把心脏给我吗?”
他似乎依旧把我将心脏给他理解成一种损失。“就算没有任何赌约,我也会将心脏献给您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可是我不仅仅想要你的心脏。”
“那……”
“我想要你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然后……制成标本?”我有些迟疑地问着。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他轻声说着,“我能感受你对死的渴望。总有一天……”
我心中一惊,低下头去。
“……等战争结束后吧,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活着的话。”

***

活着对我来说是那样简单的事情。只要我还有一丝意志留存,我就能无数次再生。而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那么的稀松平常。
我却因此坚信着一个“如果我们都活着”的约定。
他的平淡的言语、冷漠的表情、还有战斗时狂热的身姿,都吸引着我,可是我还未曾真正了解他的一丝一毫,就这样戛然而止。然而仔细一想,在命运的洪流中,这一切都是注定般会发生的。反而我们的交集,更像是一种意外。
只是靠着一个小小的意外,一个小小的火苗,绕了那么大一圈,走回了这里。
这简直像是我的幸运。
“别看他这样,说不定也是满意地死去的。”洛斐恩说着,“四肢残缺不能行动,没有人样地苟延残喘地活着,才不是他的风格吧。”
“……您所言极是。”
“他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最后得到了没有。”洛斐恩摇摇头,“我也没能最后了解他。但是他最后的愿望,我帮他实现了。除此以外我也做不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到底从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这样。”我看着他覆盖着假面的残缺不全的脸,“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他就开始走向死亡……”
“是死亡吸引着他吧。”洛斐恩叹了口气。
“殿下……”
“你应该也有些话想对他说吧?”洛斐恩对着我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辞了。偷偷进来看一眼也不宜待太久。”
“洛斐恩大人……”眼看他准备离开,我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闻声回头看我。
“我也有……也有一个,最后的愿望。”
“什么?”
“希望他……活下去。”
洛斐恩睁大了眼睛。

我解开外套和衬衫的纽扣,将手指伸入皮肉,穿过肋骨,触碰到跳动的心脏。
我的意志能够唤起的我生命,能够吸收他人的生命……那同样的,我是否能给予他人生命呢?把我那剩余的,甚至带来痛苦的生命力,分给他一些也好。
国民渴望着主宰。战场渴望着将军。死亡渴望见证着真正的生命。
而我只是渴望实行一个约定,再得到解脱,结束这段旅程。
被取出的鲜红的心脏发出鲜艳的红光,在我手里跳动着,展示着不可思议的活力。胸口空出的地方虽然痛,但我的心已经被另一种东西填满。
我捧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放在了王子受伤的胸口处,血液淌了下来,染红他白净的外衣。
身体的痛苦渐渐变得麻木,手中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心脏开始进入棺中的身体,连接上干枯的血管,然后一切开始染上生命的颜色。
我的心脏开始在他的胸腔内跳动,我的血液开始流淌进他的血管,我的意志开始补完他残缺的身体。他的四肢开始生长,残缺的脸开始变得完整,苍白的皮肤开始恢复血色。
同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干涸,一种真切的死亡的气息,一点点接近着我。可是我只是越来越平静。
心脏发出来的光辉,预示着逆转死亡。
他越来越完整,而我的一切都在消散。
我大概是看不到他睁眼的那一刻了。
……最后,最后还会留下什么呢?
我闭上了眼睛。

***

古鲁瓦尔多醒来的时候,洛斐恩依然在他身旁。他从柔软的大床上起身下来,看着自己的房间。
“……洛斐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能看到您这样我很高兴。”洛斐恩对他笑了笑,“您就当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吧。”
古鲁瓦尔多低下头:“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很久以前吧。”
他伸出手,反复地活动着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的技术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然后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被刺穿的心脏也可以继续跳吗?”
洛斐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说到心脏……你知道一个叫威廉 ·库鲁托的人吗?”
“啊……”洛斐恩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我和他还有一个约定。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古鲁瓦尔多起身,看向窗外,“但是他可是个不死的人……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吧。”
洛斐恩看着古鲁瓦尔多的背影,嵌在窗外蔚蓝的天空中。


评论
热度(3)
©夏に実る | Powered by LOFTER